2012年9月17日 星期一

無套減害??

常爬文看衛教相關文章的網友,一定常常會讀到所謂的「減害策略」,而減害一詞是指以某些方式,來替代徹底禁止某些具危害性的生活型態之選擇,其主要的理念與目的,是希望能夠讓一些經常發生高風險行為(如多重性伴侶、使用娛樂性藥物)者,能夠因此而降低發生潛在危險或是健康受到威脅之程度,在最主要的當下,發揮其最主要的功用;然而,許多的公衛人士極力的推崇「減害策略」,但也有為數不少的人抱持著反對的意見。

在台灣愛滋領域中,最常看到的兩種「減害策略」,就是針對性行為的「愛愛要戴套」以及針對藥物注射的「清潔針具交換」,其主要的目的都是希望能降低愛滋的感染率;在此同時,卻也有許多學者質疑,「減害策略」似乎會讓社會大眾誤認許多的危險行為是安全的,進而導致這些行為的發生率不降反增。但在經過多年的資料累積與研究分析發現,「減害策略」的確是可行且有效地,而兩項策略之成果也是政府大力吹噓、世界有目共睹的。

前一陣子在一篇論文中,看到一位資深的醫師提出「無套減害」的觀念,我的心中浮起滿滿的愕然與問號,相信很多人跟我一樣,也很難把減害跟無套兩者放在一起相提並論,該學者所提出的策略包括:
·               降低性伴侶數。
·               選擇與自己感染身分相同之對象。
·               選擇扮演腳色:愛滋感染者當0號,非感染者當1 號。
·               體外射精。
·               安全性的協商:針對固定伴侶間(無論是否為感染者)想進一步無套時所必經的安全協商過程。

我個人其實非常的不以為然。的確,如果將性伴侶數從一晚五人降低到一晚一人,是可能會降低風險,但是實際的感染風險仍然遠比戴套來得高,隨便冠上減害之名,只會讓社會大眾感到更為困惑;再說到感染身分的部分,只單靠對方的片面之詞來做判斷,其實有執行上的困難,而即使在每次行為前以試劑做篩檢,也會有空窗期的疑慮;再論扮演腳色的部分,雖然研究證實0號的感染機率(0.5%)的確比1號高,但是事實上1號的感染風險仍高達0.065%,不是單單選擇扮演腳色就可避免;再者,體外射精更是一個愚蠢的避險方式,除了前列腺液含有愛滋病毒的原因之外,看看有多少女性因此而懷孕就可以推測感染風險仍然存在。

最後再說到安全性的協商,我個人認為,除非雙方能夠同時接受篩檢,並且在協商的過程中完全的誠實與公開,否則此一方式仍然會是無效的,捫心自問,我們聽過多少周遭的朋友有偷吃的情況?我們自己又做到了甚麼程度的誠實?根據一項調查顯示,有高達15%20%的單一伴侶關係中,其中的一方有發生過出軌的行為,由此可見,安全性的協商並不如我們想像中的簡單。

如果真的要將無套與減害相互連結,將其視為一種愛滋防治的策略,也許只有在雙方都是感染者的情況下,才能夠姑且稱之為有效,因為似乎只有此一方式不會有新增的愛滋感染案例,當然,性傳染疾病與交叉感染的疑慮就不在這裡多做討論了;總而言之,降低無套性交感染愛滋風險的建議,在我聽來完全不像是有效的減害,反倒較像是遊走在鋼索上的迷思,希望朋友們能引以為鑑,不要輕易嘗試。

2012年9月7日 星期五

愛滋歧視轟炸連發事件懶人包

結束了兩天的周末假期,在充分的休息後,帶著愉快的心情回到辦公室,與往常一般打開電腦,立刻看到臉書朋友轉發的愛滋相關新聞(2012/09/03愛滋年輕化 新兵、學生感染人數遽增 http://www.udn.com/2012/9/3/NEWS/NATIONAL/NATS1/7338013.shtml ),閱讀完後心想應該又是疾管局的恐嚇宣導預防手段,因此並不以為意,但是在短短的幾個小時內,又看到一篇同一媒體所發出的新聞(「一時精蟲衝腦」被傳染大三男痛哭懊悔http://www.udn.com/2012/9/3/NEWS/NATIONAL/NATS1/7338027.shtml),心裡就有些不是滋味,如此大張旗鼓的奇妙恐嚇言論,其實已經默默的為深負汙名的愛滋感染者再次的傷口灑鹽,愉快的心情被破壞殆盡,一副臭臉處理著累積的公事,草草結束了一天的忙碌。

隔天的網路上已經出現了一些不滿的言論在批評著昨天的新聞,沒想到隨之而來的,竟是更多令人難以置信的負面言論(2012/09/04他,17歲驗出感染 10年花300萬公費http://udn.com/NEWS/NATIONAL/NATS1/7340403.shtml 林奏延:不安全性行為者 應負一些責任http://udn.com/NEWS/NATIONAL/NATS1/7340404.shtml),而讓我感到最不可思議的,是去年才落幕的部分負擔爭議盡然換湯重提(愛滋藥費全免 衛署:應改部分負擔http://udn.com/NEWS/NATIONAL/NATS1/7340400.shtml愛滋治療改由健保給付? 健保局:難以承受http://udn.com/NEWS/NATIONAL/NATS1/7340422.shtml),這樣的議題當然快速的在臉書以及各大同志相關網站發酵,各路人馬也紛紛做出回應(人權團體:愛滋病治療回歸健保http://udn.com/NEWS/NATIONAL/NATS1/7340401.shtml 投票主題:愛滋治療費用,衛署擬改患者部分負擔,你贊成嗎?http://mag.udn.com/mag/news/vote_result.jsp?f_VOTE_ID=2546),可以想見一場腥風血雨的大戰即將展開,許多的感染朋友們耶紛紛表達自己不滿的聲音,同時也擔心著自己的權益與健康因此而被犧牲。

在經過網路的發酵後,當然會開始出現不同的聲音,有些不瞭解的民眾買單了衛生署的說法(2012/09/05愛滋藥費部分負擔 網友熱烈討論http://mag.udn.com/mag/life/storypage.jsp?f_ART_ID=410878),但也有許多的明眼人站出來為感染者說話(愛滋患定率部分負擔 醫師:不如回歸健保 http://mag.udn.com/mag/life/storypage.jsp?f_ART_ID=410879),沒想到這些理應照顧全民健康的衛署官員們卻仍然繼續出招(男同志藥物濫用 愛滋感染風險最高http://www.cnyes.com/life/Content/20120907/kfmool44jz3ni.shtml),感覺就像是在煽動所有其他民眾的觀感,激起幾乎一面倒的輿論,非要逼迫感染者就範,在不健全的政策以及奇怪了理由之下,部分負擔愛滋治療費用。

是不是要部份負擔,我個人其實沒有一定的堅持,如果能維持現有之方式,或是回歸健保範圍中,由政府全額支付當然最好,全世界大部分的先進國家都是如此,要不然就是有完善的保險制度與配套措施,而事實也證明感染者在沒有支付治療費用的壓力下,明顯有較高的服藥順從率,疫情的成長也會有減緩的趨勢(http://www.thebody.com/content/68936/brazil-expanding-national-hiv-treatment-program-to.html?ap=1100),為什麼台灣政府還要開倒車?為什麼不著眼在應該改善(如落實愛滋教育、推動全面防護等)的地方?反而藉由媒體及輿論的方式,強迫非良善政策的推行,深化愛滋的汙名。

但是如果站在使用者付費的立場,並且不讓社會中那些不瞭解的人以似是而非的觀點來壓迫與打擊感染者,一個月控制在1千元左右的費用,我倒覺得還能夠接受,只是相關的配套措施一定要同時出來,不要讓一些感染者因為要付錢(無收入學生,年長者,無收入者或受刑人等 ),就不願意接受治療,如此一來反而可能會讓疫情更加惡化。

針對這次的新聞事件與發酵,我最不滿的地方是主管機關不經仔細思考的隨意發言,不但有誤導群眾的嫌疑,同時也與世界目前的愛滋政策(愛滋朝零努力,零歧視、零死亡、零增長)背道而馳,其原意雖有可能是為了哭窮,好讓政府能夠多撥點預算,但是這樣的方式,卻傷害並犧牲了我們感染者的自尊與權益,希望有關當局能夠三思而後行。

2012年9月4日 星期二

看見愛滋大家庭

家、是每一個人成長的地方,而雖然每一個人的家,都會因著地區、文化、經濟、觀念、種族...等各種構成因素,而會有所不同,組成的成員也都隨著這些因素而有所變化,隨著時間而有所增減;但是,家人卻始終在絕大多數人的生活中,扮演著如避風港、供餐廚師、垃圾桶、提款機等各種不同功能之角色,在我們有不同需求的時候,提供給我們不同程度的滿足。

許多人感染愛滋之後,幸運地仍然獲得家人、朋友的支持,過著與往常無二異的生活,但是,也有許多人則因為身分的曝光而受到排擠,或是因為各種原因而必須要隱瞞自己的身分,進而變成必須要孤軍奮戰、單打獨鬥,來面對愛滋這個令大多數人感到懼怕的疾病,這些人在生理上或是心理上所承受的壓力,卻無法向自己的家人傾訴,如果沒有一個健康、正確的宣洩管道,往往容易造成疾病的惡化或是其他連帶問題的產生;正因如此,許多的感染朋友便開始藉由不同的管道,找到與自己有同樣經歷或是願意支持的人,希望從對方的身上找到所需的慰藉,找到所求的認同。

在我自己感染的這八年下來,我很慶幸地連結了一群認識或不認識的感染朋友,大家身上流著有相同成分的血液,吃著有相同功效的藥品,過著有相同顧慮的生活,我們並不是一群集結在一起來做愛的人,也不是一群在次文化中集結、於其中來來去去的人,我們是一個被一種在地球上其他族群從未經歷過的方式所試煉的族群,因著同樣的目的而為生命奮鬥著,我們僅試著發揮所長去救所有能救的性命,停止文明社會的無情攻擊,並希望能用這些例子來改變這個世界;這些人就是我廣義的大家庭,我所謂的愛滋大家庭。

記得有一次,因公必須要到台南出差,匆忙中忘記將藥物打包,到了晚上12點該吃藥的時候才驚覺,當下立刻打給台北的「家人」,告訴他自己的粗心大意,掛上電話後不到10分鐘的時間,就接到他的台南「家人」來電,詢問了我飯店地址後,便不辭辛勞的將我的藥物組合送來飯店給我;另外有一次,我的一位「家人」到北京出差,回程時正巧碰上颱風導致班機延誤,造成所攜帶的藥物不足,在臉書上向我發出求救訊息,我也立刻動員幾位「家人」的力量,找到同在北京的「家人」,在他的協助下,順利在當地的社福機構取得所需的藥物組合,讓我的家人能夠按時服藥。

其實,有一群像家人一樣的朋友並不是如此的特別,因為這可能會發生在世界每個人的身上,只是因為當發生在這個被鎖定的社群,這個被排除在體制之外,與家人隔絕的人群,一整群的人集結了起來,變成了彼此的家人,因此而顯得彌足珍貴,在這廣義的家庭中,沒有一般常見的道德批判,有的只是信賴與認同,沒有一般常見的歧視偏見,有的只是同理與支持;每個人扮演著各種不同功能之角色,滿足彼此無法從原生家庭中所尋求的需要,讓彼此的身、心、靈能夠因著不同的來源與方式,得到最全人的成長,因此,希望在這裡跟我的「家人」們說聲,感謝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