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9月6日 星期二

四個驚嘆號

我以為我會哭,但是我沒有…我以為我會報復,但是我沒有…這何嘗不是一種領悟,讓我把自己看清楚。」聽著歌詞,似乎也描述著我的心境,感染愛滋對我而言並不是太大的打擊,反觀自己過去的生活,覺得只是遲早的事情,唯一讓我會不願意面對的,是顧慮到爸、媽以及家人的感受與想法;然而紙包不住火,因為身體的狀況,爸、媽還是知道了我的感染狀況,很幸運的,家人沒有因此而不接受我,只希望我可以完全的戒掉毒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健康,在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努力,我領悟到過去不健康的生活方式的確應該不要再繼續。

從小就比較文靜的我,在十歲那年的夏夜,跟鄰居小哥的一場玩鬧中,成了我生命中第一次與男體的接觸,沒有懼怕、沒有悔恨,在懵懵懂懂之間,我隔著衣服的身體成了小哥宣洩的戰場,也交織出我童年不可告人但是卻魂縈夢牽的回憶;這個持續了一年的關係,在一次被祖母撞見的意外中結束,母親帶著我去看心理醫師,卻在一句「青少年對性的好奇」中草草結束,家人也沒有再多做追究。

經過這個事件,也許我自己所學到的經驗就是「兔子不吃窩邊草」吧!藉著電視新聞和日常生活中所涉取到極少的訊息,在升上國一的夏天,懷著探險的心情,來到新公園尋求對男體好奇的滿足;外表成熟的我也在對方毫不起疑的情況下,與這位三十多歲的阮先生回到他的家中,發生了第一次全套的性關係,雖然過程沒有自己想像中的舒爽,但卻是一輩子也忘不了的經驗;自此以後,五光十色的夜生活、漸漸擴展的同志生活圈、從未間斷的男男關係,就成了我的生活寫照,由於課業一直維持在尚可的程度,所以家中也沒有給我太多的規範,同志的身分對我而言,除了對家人以外,是非常自然而然、毫無隱藏的;這時對我而言,保險套是避孕的工具(無用)、愛滋病是遙遠的疾病(無關)、性教育是紙上的談兵(無聊)。

16歲時的大番會館,是我生命中的第一個驚嘆號,會館中的情慾流竄絕對不是壞事,男體間的廝磨更是個人所愛,之所以被我稱之為爆點,是因為自己跟毒品安非他命的第一類接觸就發生於此,而毒品跟性愛的聯結,也從此成為我揮之不去的想法,雖然在18歲時成功短暫的放下自己安公子的身分,但是對自己未來的旅程卻已造成挽不回的扭曲。

23歲當兵時的一次捐血,是我生命中的第二個驚嘆號,第一次知道自己感染梅毒真的是非常令人緊張的事,礙於人在軍中無法連續施打盤尼西林三劑,因此口服整整一個月的青黴素,所幸治療成功,也因為這次的經驗,我也開始意識到使用保險套的重要性,也開始注意各種性傳染疾病及愛滋病的相關資訊,性愛自此似乎已不再是純粹,蒙上了一層罪惡感的薄紗,也增添了些許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莫名感。

生命中的第三個驚嘆號是25歲到美國攻讀碩士,當時的男友因為不希望我離開而打電話給我家人幫我出櫃,令人意外的是此舉反而讓我得到家人全面且公開的支持;而在美國,我的身、心、靈就如脫疆的野馬發現新大陸一般,在兼顧好課業的前提下,幾乎每週末都到同志區報到,自由的空氣以及多元的文化都是過去不曾體驗的,原本就開放的我也如海綿一般,不斷的吸取、融入,讓隻身赴美的我與當地的社群建立起如家人一般的感情,而我也在這段讓自己大幅成長的過程中體驗到了許多無可取代的經驗,包括了對同志文化的深刻了解、與同志相關的各種專有名詞、對愛滋的正面認識、各種毒品(安非他命、GHB、搖頭丸、K他命、大麻、古柯鹼)的使用、性愛派對、SM…等,在在都完全了今天的我。

憑著優秀的成績,有幸得到位於我夢寐以求的同志首都-舊金山一間大型財顧公司的聘僱,更讓我的同志生活全面發光,然而同時間,毒品的枷鎖也相形具增,我,再次披上久違的安公子身分;唯一值得慶幸地是負責任的我,藉由網路或是他人的經驗中學習,讓自己成為一個有責任感的娛樂性藥物使用者。

因為工作簽證的關係,回到了台灣,也因為價格昂貴且沒有門路的關係戒掉了安非他命,生活歸於平淡的我順利成為國內知名五星大飯店的公關,但是也隨著漸廣的人脈,開始參加當時盛行於台灣同志圈的各種轟趴(毒品、飯店、BB、泳池),就在這情慾的放縱之間,改變我生命的第四個驚嘆號在一次夜店的匿篩中引爆,一通要求我到100號做確診的電話,讓我主動辭掉工作,轉職至知名夜店辦派對,K他命也漸漸成了我每天不可或缺的「營養補充劑」以及自我逃避的工具,拖了一年多的時間才因為身體的不適,接受了西方墨點的確診。

兩年前開始服藥且經過一番努力戒掉毒品之後,現在的我有著穩定的伴侶、親密的家庭關係、良好的指數,所希望的,是在未來的日子裡,不要再重蹈覆轍,也期許能夠發揮自己的專長,並且藉著自己的經驗,為同志以及愛滋社群盡一份自己的力量。

石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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